峰妻子一个劲儿的说。“谁打都一样,天这么冷,别冻着最重要。”我笑吟吟:“今天马马虎虎,以后我做东,请峰哥和嫂子吃顿东北菜。”车陆陆续续都来了,方强有点醉,拉着我的胳膊道:“冬雪你家住哪?我……我先送你回去!”我说:“我住玉心庭院,特别远。”方强道:“怎么住那啊!那租金得多贵啊!”我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买的。”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拉开,把他塞上车。“厉害啊,玉心庭院可都是大户型——”方强醉醺醺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回头看见了程厦,他乖乖的站在原地,把脸埋在大衣里。我有点吃惊,道:“你的车不是早到了吗?”“我让它走了。”他说:“走走?”我迟疑了一下。很久之前,每次吃完饭之后我都会缠着他走路回去,一个是消食,一个见他一次不容易,我想着跟他待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是我知道我明天还要早起,还有一脑门的事情等着我处理,“走走”对我来说实在太奢侈了……“好,走走。”我仰起头,朝他深深地笑了一下。我们沿着海边,一边走一边聊天。我讲我在非洲的经历,比脑袋还大的蜘蛛,超便宜的海鲜,枯燥的工作,和危机四伏的生活。他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句。“你能想象吗?”我道:“我房间连个桌子都没有,一着急起来趴在地上写报告哈哈哈!”“不能买个桌子吗?”“离最近的超市也特别远。后来老冯,就是我领导,给我做了一个。”其实非洲这种东西卖得太贵,我看了又看没舍得买,老冯扫了我一眼,第二天就拎着两张小桌子来了。我说为啥要两张?他板着脸说:“你一个女孩子得有个梳妆台。”程厦没有再说话,低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最怕尴尬的沉默,就自嘲的说:“不过我现在这糙劲儿,要梳妆台也白瞎。”有句话说,二十五岁之后的脸,是自己给自己的。我十几岁的时候算得上还可以,可是经年风吹雨打,让我的皮肤又糙又黑,头发像一把枯草,就和同龄的、城市里的小姑娘站在一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那天我们一直走了五六公里,才打车回家。我买的房子是一楼带个小院子,奶奶在里面种一些瓜果蔬菜,吃不了就拿出去卖。我每次看到这个房子,就觉得心里无穷多的懊悔都如潮水褪去。我拿美貌、六年的青春、年轻女孩的轻松和快活献祭给命运之神。换取在这个城市一个暖洋洋的家。这买卖实在无比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