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朝软枕,没看他。祁不砚将贺岁安的脸转过来,她目光一和他相碰,又转走了,祁不砚不厌其烦地转回贺岁安的脸,她终于不再转,脖子要断了。贺岁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捂住他盯着自己看的双眼:“你、你不许看我。”他睫毛在她掌心下眨动。“为何。”“时辰不早了,我们现在该歇息了。”贺岁安避而不答,祁不砚兴许不知道他盯着人看时会有股强大的存在感,叫人无法忽视。祁不砚却道:“我想看你,以后莫要捂住我的眼了。”说罢,他闭目,贺岁安的手还覆在上面,能感受到他睁眼或闭眼。贺岁安心跳漏了一拍。她收回手,也闭了眼睛。他们共同陷入睡梦中,祁不砚随意搁置软枕上的左手手腕挨着贺岁安抬起的右手手腕,他们手腕中间皆有道因钟情蛊而生的红线。形状、长度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颜色深浅程度,祁不砚的红线颜色很深,但贺岁安的红线颜色很浅,若有若无似的。贺岁安动了动手。床榻的帐幔早已垂落,遮掩住他们的身影,万籁无声。五日后。今日是他们成婚的日子,雪飘如絮,银霜遍地。公主府很热闹,牵起红绸带,铺满红毯子,双喜贴得到处都是。房内,贺岁安坐在镜子前,苏央就在身后,给她梳妆打扮。他们原来是想到别处成婚的,落颜公主却要留住他们,她觉得公主府冷清了这么久,在自己远嫁前替人操办一桩喜事也挺好的。贺岁安倒是对在何处出嫁没什么要求,她父母又不在。苏央帮贺岁安挽好发髻,看着桌上的一整套银饰,有点无从下手。普通人成婚是以金饰为主,她的却全是银饰,款式倒很特别。一般来说,金子比银子贵重,但这套银饰是花更多的金子也难买到,异常精致,表面刻有一个小小的岁字,一碰就咣当响。苏央拿起银冠放贺岁安发顶,又往里插了一支银簪。贺岁安看镜子。她化了妆,脸色白而温润,皮肤有恰到好处的明艳胭脂点染,眉心一抹红,额间戴抹额,小巧的耳垂上戴着银耳坠,流苏轻晃。别人的嫁衣是绣着凤凰、鸳鸯等动物,贺岁安穿在身上的嫁衣绣的是蝴蝶,还掺杂了些复杂图纹,宽袖窄腰式,裙摆较长。她看了这样的自己半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贺岁安很紧张,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似踏不到实地。苏央还在为贺岁安戴银饰,听到他们要在今日成婚的消息,她是吃惊的,既诧异他们要成婚,也诧异他们在这个时候成婚。尽管她一早就看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但也没往不久后便会成婚的方向想,最重要的是,刘衍之事未解决,成婚时间有些敏感。仔细算来,刘衍会在他们成婚后的第三日行动。因为那一日是落颜公主远嫁南凉国的日子,前后相隔的时间并不长,叫人不禁心生担忧。到那时,他们可是刚新婚不久,见血不太吉利。苏央这几日是待在宫中的,今日特地出宫来参加贺岁安的大婚,还主动请缨要给她化新娘妆,苏央也没多少经验的,全凭感觉。贺岁安透过镜子看纠结着如何装扮自己的苏央,笑了笑道:“苏姐姐,您随意来就行。”苏央顶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道:“事关成婚,岂能随意。”她继续琢磨戴银饰。贺岁安:“苏姐姐……”苏央摆弄着跟寻常首饰戴法不同的银饰,也不知祁不砚从哪里弄来这种好看又奇怪的银饰:“还没到吉时,我能帮你戴好的。”贺岁安指了一下戴反的银项圈:“我想说的是你戴反了。”她微顿:“抱歉。”苏央重新戴一遍。贺岁安难得看见为人镇静的苏央露出这一面,眼弯了下,笑容生动。苏央瞧着镜中爱笑的小新娘子,唇角不觉也跟着微动了动。花了不少时间,苏央总算帮贺岁安戴好银饰了。她道:“好了。”“谢谢苏姐姐。”贺岁安拿过搁在托盘上的蝴蝶团扇,转了几圈,红色嫁衣袖摆微滑到手腕下,隐约可见戴在上方的蝴蝶银链。贺岁安戴的蝴蝶银链自然不是祁不砚那种,是他亲手做的。她握着蝴蝶团扇起身。距离迎亲时辰越来越近了。贺岁安频繁看向门处,没经历过成婚的她不太能坐得住,又觉口渴,接连喝了两杯水。苏央等贺岁安喝完水,给她补唇上胭脂。
苏央直来直去:“你这是想快点见到祁公子?”“才不是呢。”贺岁安否认了,渐渐地,她腮帮旁的胭脂色深了点,却又比胭脂色更自然。苏央看在眼里,也不问她了。苏央陪贺岁安等。等了顷刻,苏央想开窗看院子外的雪景,发现窗被封死了:“怎么回事,这扇窗是坏了?”她尴尬:“不是。”还没等贺岁安解释,有敲门声传进来:“吉时已到。”是喜娘的声音,喜娘和落颜公主派来的侍女候在房外,到时辰便要进来。喜娘目光扫过贺岁安,被惊艳到,想她也送过不少新娘子,还是头一见这般灵气的,笑道:“吉时已到,请姑娘随我来。”贺岁安先放下蝴蝶团扇,拿一条红色绸带绑住眼睛。苏央惊疑。“你为何要遮住眼?”她找了个借口:“我看不得雪,眼睛会不舒服,遮住眼会好点,不然我怕成婚时出意外。”苏央信了:“那你多加小心,不知这场雪还要下多久。”“我会的。”贺岁安举着团扇,被喜娘搀扶着往外走,苏央紧跟其后,她们双双踩着红布,直朝府门走。沈见鹤和苏央的两个贴身侍卫是男子,不好进新娘子穿戴梳妆的房间,他们此时全在门口等着,远远的就看到她们过来了。祁不砚也在。他抬眸往里看,目光落在手持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