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光线被挡住。看不清账本的掌柜挪了下方向,贺岁安又走过去,掌柜忍不住抬头看她:“这位客官,你要是需要什么,找小二就成。”贺岁安鼓起了勇气道:“掌柜,我找您有事。”祁不砚站在她身后。大晚上的见长相这么养眼的小姑娘、小公子,掌柜感觉因算账而烦闷的心情变得愉快不少。掌柜合上账本,取搁置一旁的茶杯过去,抿口还热着的茶,润润干燥的嗓子,语气好得不行:“二位客官找我有什么事?”贺岁安讪笑:“请掌柜您跟我们上房间看看。”很少有客官提出如此要求。掌柜莫名不安。他还维持着面对客人时该有的笑容:“好的。”掌柜走出柜台,喊了另一名小二跟他一起上楼,贺岁安、祁不砚走在前面。等掌柜他们走到房前,贺岁安一把推开门:“您看。”掌柜笑意僵在脸上。但很快恢复如初。他似很平静地看着房间里的箭洞,对小二道:“你下去。”小二发愣:“啊?”掌柜心在滴血,却还强撑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轻踹了小二一脚,走进房间:“啊什么啊,你下去把我的珠算拿上来。”“是。”小二忙应。房间的箭洞肯定不是他们插着来玩的,掌柜心知肚明,江湖上的事,他是管不了,可……到底是谁射的!谁射的!快气死他了。这是银子的事嘛,不是!贺岁安盯着掌柜看,怕他气到:“我们会赔银子的。”掌柜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的毒蛊,仍然很平静,一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无碍,我相信二位客官也不是有心的。”小二拿着珠算跑上楼,掌柜接过去,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贺岁安的眼睛都跟不上他拨动珠算的速度,祁不砚没看掌柜算数,他好整以暇半蹲下来,捞起今晚特地爬回来通风报信的黑蛇。掌柜递珠算给贺岁安看。他算出来要赔的银钱和她下楼前算的数额相差不大。贺岁安还珠算给掌柜:“好,我们付房钱的时候会一起付的,真是不好意思了。”掌柜笑说可以,抬步走出房间,没再往里多看一眼,抱着珠算下楼了,下楼前像是踩到什么,不小心踉跄一步,被小二扶住。烧水的小二此刻将水送了上来,祁不砚叫住他。“客官有何吩咐。”小二问。祁不砚温言:“明天一早,你将我们今晚带回来的那辆马车打开,搬走里面的箱子,装进你们客栈的马车,再运到一个地方。”千两黄金是用箱子装着的,沈见鹤今晚打开来看过而已,他们离开马车前,把箱子合上了。他给了小二银两:“就当我买下了你们客栈的一辆马车。”小二收下银两。“好,小的待会儿下去跟掌柜,明儿给你送去。”就是打声招呼,掌柜一般会同意的,只要客官给的银两比马车原本的价格高。祁不砚不怕他们发现黄金,也不怕他们会私吞,因为只要人活着,他都能找回来。不对。人死了,他也能找回来。贺岁安等小二出去后关上门,祁不砚不知何时又走到窗前,将所有毒蛊都放出去。她问他要不要先沐浴。他让她先沐浴。贺岁安便用簪子挽起头发,绕到屏风后去,用水冲掉那一层汗,她就起身穿衣了,回床榻坐下,再看不远处的窗户已经掩上了。祁不砚的动作很迅速,贺岁安没在床上发多久呆,他就回来了,带着皂角的香气与水汽。贺岁安环视房间。一只蛊的身影都没瞧见,她抱着被褥问:“你那些蛊呢?”祁不砚屈膝上了床:“到外面去帮我找人了。”“找人?”他道:“我说过,炼蛊人可以通过人的气味来寻人,我控蛊去寻今晚在客栈外想用箭杀我们的人,不出意外,明天会有消息。”贺岁安差点忘了炼蛊人可以通过人的气味寻人,被他一提才记起:“可他们在客栈外面,留下来的气味还没散去么?”
祁不砚侧躺看她:“他们流了血,气味留的时间会长点。”她似懂非懂。贺岁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可能蛊的嗅觉和人的嗅觉不太一样,它们能分辨出其中的细微不同吧。房间的烛火全灭了,贺岁安拉过被褥躺下,与他同床共枕。天色微明,晨曦初露。公主府内,落颜公主大清早的睡不着觉,唤人进来梳妆打扮一番后,眼下盘腿坐在床边的罗汉榻上下棋,自己和自己对弈。知墨侍奉在一侧。偌大房间还有其他侍女,几个宫里派来的小太监。天气转热,皇后疼爱落颜公主,不但派来精心教导过的小太监伺候她,还送来了不少各地进贡的水果,下人洗了一碟放在桌上。她抓了颗桃子吃,粉桃多汁鲜甜,落颜公主咬了一口又一口,不怎么样掩饰吃东西的声音,毕竟是在公主府,没外人。公主府的侍女、小太监又要倚仗公主,会自觉维护她名声。落颜公主扔掉桃核。棋盘上的棋局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入死局。知墨跟了落颜公主多年,对棋术略懂一二,她看着这盘棋,不知要如何才能解开。精通棋术的落颜公主左手执一棋,迟迟没落下,秀气的眉蹙起,也在为这个棋局为难着。门外忽来一名下人,说是有事禀告,知墨走过去问他何事。下人同知墨耳语几句。知墨扶裙转身回房中,还没等她回到罗汉榻附近,落颜公主眼也不抬地叫侍女、太监出去赶鸟,觉得鸟叫声太吵了,吵得她烦。侍女、太监岂敢不从,他们忙不迭去外头的树上赶鸟。房间只剩下落颜公主和知墨,知墨凑到她耳边,细语道:“有人送了一马车的黄金进奇宫楼阁,公主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落颜公主知道这车黄金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