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回过头来看向白亦然,陆震胸闷得喘不过气,你觉得我对你好,都是演戏?如果你刚刚没有说那种话刺激我,我怎么会舍得打你?!白亦然固执地低头,努力压抑想哭的感觉,攥紧拳头不肯吭声。实在气不过,陆震一伸手掐住白亦然的脖颈,逼着他仰起头正视自己。少年双眼通红,抿着嘴唇咬紧牙,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震,眼泪蓄满了眼眶,将落未落。陆震不由得微愣,松开掐脖子的动作,将白亦然揽进怀里,心软得一塌糊涂。就这么讨厌我么,然然?陆震放低姿态,循循诱导。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变得这样恨我?你告诉陆叔叔,陆叔叔要怎么改,我们的关系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少年陌生而冰冷的面孔让陆震一阵后怕,仿佛下一秒钟他随时都会失去对方。哪怕现在白亦然就在他怀里,他内心深处产生的巨大缺口,也依旧无法得到填补。十年来他对白亦然百般疼爱,连对方稍微磕碰擦伤了一点儿都会心疼老半天。可陆震无法接受,自己如此珍视、珍惜的人,竟然会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跟自己曾经的好兄弟傅成渊睡了。白亦然不仅没有悔过之心,还把滚床单这种不堪入目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似乎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陆震自认为在白亦然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他劳苦功高,理应得到回报。可他不明白,对白亦然而言,他的爱犹如一座华丽的牢笼,掺杂了太多利益纠纷和谎言。越是看得太重要,遭遇背叛之后就越痛苦。白亦然对陆震就是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他既割舍不掉陆震对自己的恩情,又无法原谅陆震把自己当成棋子利用,当成玩物一样轻易地允诺给他人分享。昔日男人温暖的胸膛跟怀抱,此刻变成了繁重的枷锁,牢牢地将白亦然锁紧。白亦然浑身无力地闭上眼睛,两滴清泪沿着脸颊滚落。陆叔叔,你说你爱我,可我看到的都是你的自n鳳私自利。从头到尾,你感动到的只有你自己。或许我那天下午不该随意走出房间,不该偷听到你们的谈话。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就会直接在18岁生日宴的当天,不明不白地死掉。至少我能死个痛快,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被这个威胁,被那个恐吓,骗完这个再去骗那个。白亦然六神无主地眨巴着眼睛,突然有些怀念他在父母葬礼上初次和20岁的陆震相遇的场景。
十年前,陆震是他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年轻帅气,浑身散发着光芒。十年后,陆震却变成了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碍于两人过去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的美好,白亦然决定做出让步。他轻声开口,陆叔叔,我可以请律师做财产公证,我会把白家一半的资产都留给你,公司股份也一分为二。我资历尚浅,公司交给我只会被搞垮,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你来坐比较合适。突然间提什么财产公证,还要分家产,陆震松开手,疑惑地看着白亦然。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白亦然以乞求的语气说道,但是拿到财产之后,就请你搬出这个家。这座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是我从出生就居住的地方。陆叔叔,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恩情,可我并不爱你,这二者是不能用来交换的。所以我拜托你,从我的世界里离开吧。就像你曾经未经允许降临在我身边一样,请你自行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听懂了白亦然的条件,陆震怒火中烧。他恨不能立刻掐死白亦然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却因为对白亦然的怜爱与不忍,狠不下心发火。胸口急促地喘息,陆震几乎要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脖颈处凸起来的两根筋一直在抖。他慢慢走向办公桌和椅子,身体险些抽干力气倒下,左手掌撑着桌面,情绪濒临崩溃。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陆震莫名其妙呢喃了这么一句。回忆起父亲生前立下的遗嘱,是将陆家一半资产赠与他名下,陆震恍惚间头痛欲裂。遗嘱内容在父亲葬礼上当众公开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出身卑微的私生子,竟然也有继承遗产的资格,而且还是跟兄长平分财富,两人享有同等的地位跟权利。就连陆震都在暗暗庆幸,或许父亲真的打心眼里认可他这个儿子,觉得对他有愧疚,才想着弥补他这些年在陆家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但也正是白亦然今天的这番话,让陆震恍然大悟,灵魂一震。其实父亲并不承认他,而是忌惮他的狼子野心。害怕自己死后,将来有一天陆震会报复陆深他们母子,老头子才出此下策,用一个看似体面、公正的遗嘱,断绝陆震报复的可能性。一个低贱的私生子,得到一半财产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倘若陆震再不知满足,对自己的亲兄弟下狠手,那周围的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老东西,临死了也要算计我。明白真相的陆震倍加伤感,目光一转,冷眉瞥向一旁的白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