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摆了些棋桌,顺道养了几个说书先生,做做白日的生意。”
听上去倒稀奇,从没人做生意是这样做的,贪心得恨不得一座楼做尽天下的行当。
但今日请来的尽是纨绔,没几个关心那些个东西,于是只嚷着“韩老板好头脑”,便乐呵呵被韩爵请了进去,宴饮作乐,如此一夜。
韩爵身边没有别的,就是酒肉朋友多,平时半点忙帮不上,这会儿倒是都成了客源。小世子当了十几年闲人,如今一看竟然颇有经商的头脑,蓬莱阁的生意白日里清冷,晚上却比从前更上了一层楼。
生意做了半个月,小世子被唤进了宫里。
皇帝将他叫进书房,和蔼地问他读书如何,他说刚看了几本话本,皇帝叹气,又问他爹身体如何,他答日日酗酒,皇帝又叹气,最后问他有无心悦的小姐,韩爵顿了顿,道还没玩够,皇帝重重又叹了口气。
三口气叹完,终于说到他的蓬莱阁。
“朕听闻,你今日弄了个酒楼?”皇帝皱眉看他,语气很是不赞同。
“也不尽然是酒楼,还做古董生意,白日也当茶楼使,就是白天生意不好,臣很是忧心。”韩爵辩解。
“还是不入流,”皇帝那张脸上忧心忡忡,好似个可亲的长辈,“皇家子孙,什么样的事业做不得,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开酒馆食肆?”
韩爵抿嘴低头,皇帝见他面露窘色,又道:“不过却也比你从前日日玩乐好,这样,你莫再开这酒楼,朕叫你去户部做个郎中,往后管盐铁的经营,如何?”
韩爵撇嘴:“盐铁既无珍馐美酒的滋味,也没有珠玉古玩的趣味颜色,无趣无趣,我不做。”
一国命脉,他只道无趣。
皇帝斥他:“胡说!”
韩爵不情不愿告罪,皇帝看着他,又问:“那叫你去管淮扬府的漕运,既可观江南繁华,又能喝酒品茗,但只一件,不准你耽于享乐怠慢公务。”
韩爵沉吟片刻,皇帝眸色深深看着他,片刻之后,他还是绞着手拒绝道:“可美人在怀、美酒当前,如何能不叫人如坠幻梦,既在梦中,又如何不耽误凡间俗事,不行不行,着实是强人所难。”
二品官衔、一方权势,他只瞧见一酒一色,不肯辛劳半分。
皇帝面沉如水,再问:“你又嫌盐铁无趣,又怕漕运辛苦,我倒不若将你封去个富庶地方,免得你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韩爵一掀下摆就地跪下,大惊道:“陛下三思!”
“又如何了?”皇帝怒声质问。
“臣在京城得陛下宠溺,一年到头便可富足安乐,去了封地,管这管那还未必有进宫问个安拿得多,就是金银不愁,外头哪有京城好玩,不划算不划算,臣绝不走!”韩爵理直气壮。
京城之外,天高海阔,他却如被驯化的雀儿,忙不迭往笼中躲。
大小权柄一概不要,自由当前视若无睹。
哗啦一声,皇帝一把扫落了书案上的笔筒,大骂着叫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赶紧滚回王府关禁闭。
韩爵忙不迭退出去,在家呆了半个月,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小世子做这生意惹怒了皇帝。
半个月后,皇帝似乎是想通了,软了心肠,非但解了他的禁足令,还大张旗鼓叫礼官去他的蓬莱阁中请了一尊玉观音。
众人这才想起这蓬莱阁还有白日的生意,古董阁听起来总算比花街酒楼好听,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此刻也嗅到了皇帝给世子的生意造势的意思,在哪里买古董不是买,在哪里喝茶不是喝,倒不如来给小世子捧捧场。
蓬莱阁从此不管白日黑夜,都门庭若市起来。
“韩爵,韩爵!”
有人唤他,韩爵睁开醉眼,一张大脸贴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袁炳。
“怎么?”他大着舌头问。
“他们要去醉梦楼续摊,你还是不去吗?”袁炳问他,又嘀咕道,“你最近怎么老喝这么多。”
韩爵转过头看向栏杆外,天已全黑了,那坐花楼依旧灯火通明坐落在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是了,这里是从前的珍馐坊,那时他向这群人打探“云锦”的时候,也是从这里,远远遥望着不属于他的笼中的月亮。
“醉梦楼、醉梦楼……”韩爵喃喃念了两句,“不去醉梦楼,你们都不准去醉梦楼。”
“干嘛?跟那里有过节?还是有相好的?”袁炳摸不着头脑。
“有、有过节……”醉鬼嘟嘟囔囔,“是冤家、仇人……”
烂醉的小世子一面说,眼角的泪就一面滚下来。
“是个混账仇人……”
“仇人……冤家……”
许府的客房,许存絮支着头坐在桌前,眉头微簇,看向对面正在练字的林瑾。
“我们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的关系了吗?”许存絮怅然地问他。
林瑾在这里两个月,冷若冰霜,再见不着笑模样。
灯下他眉目冷淡,神态自若地搁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