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七点四十分,370南门附近,桌球吧“夜仕”一名员工不慎从钢架楼梯上摔落。失足地点距地面约两层楼高度,靠近“夜仕”后门;据目击者外卖员称,该员工并非从阶梯滚落,而是一脚踏空、从平台的间隙中摔落至下方杂物堆放处。据调查,“夜仕”后门罕有人至,因而未安装照明设施;钢架楼梯年久失修,失足处组合钢板有螺丝松动迹象。万幸的是,伤者被碰巧路过的外卖员发现并及时送医,“夜仕”也立即封锁了后门,并未造成其他人员伤亡。在此告诫广大市民及商家:夜间出行需谨慎,安全隐患须排查,切莫把生命当儿戏!滋啦。没吃到烧腊饭的银霁给外卖小哥打了五星好评,附带五元红包。她这一晚上好像就是来探店的,和常人不同的是,她的点评对象是他们业务范围外的助力。除此之外,也不过是旁观了这里的人从慌张,到互相辱骂,再到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的全过程。终于,救护车装走了最为如丧考妣的那批人,金端成靠在球桌边,无视墙上的禁烟标志,狠狠抽了两支。元皓牗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仿佛高强度参与了这个过程,正在替大老板分担疲惫。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打着抖。这种被鬼缠上的体验,望他酒醒后什么也不记得。客人被吓走了一大半,金端成用香烟填满了肺泡,总算是冷静下来,挥手驱赶着高中生们:“你们先回去,别在这碍事。”元皓牗呆若木鸡,置若罔闻。好奇心的持久性不顶事啊!银霁走上前,握了握木鸡的手腕,向金端成真挚地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关你事。”大老板咬着牙批评不在场的员工:“跟他们说过好几遍后门的楼梯要定期检修,一个个没长耳朵,酒囊饭袋!现在好了,全都是咎由自取。”他说得真对,咎由自取。“走吧走吧,明天还上学呢。”银霁试图重启这位大脑死机的老班长,可他还沉浸在某种思维或情绪中,一时间叫不醒。反倒是金端成接了个电话,先他们一步离开。桌球吧没剩几个人,银霁把元皓牗拉到仓库门口,动了动门把,挺好,没上锁。两个人进入仓库,走到窗边——透过它,可以看到案发现场的全貌。“你是在炫耀吗?”元皓牗声音沙哑,除了抱紧牛奶,什么也做不了。“我怕你想不明白,晚上要做噩梦。”银霁指着窗外空掉一块的楼梯平台,“这么看很直观,不用我多余解释吧?”“螺丝是你拧松的?”“对啊。”元皓牗怀疑地看看她瘪掉的书包,那里顶多装了一沓草稿纸。“别找啦,答案近在眼前。”银霁把手伸向牛奶的肚皮——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吞没了她的手。“这个本来就是暖手用的,来,你试试里面暖不暖和。”元皓牗倒吸一口冷气,跟着把手伸进牛奶的肚子里,摸索一阵,找到两把轻巧的螺丝刀,分别是十字形和一字型。“它的包装怪难还原的,还好只用还原一次。”银霁也抽出手,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元皓牗没太理解她的逻辑,仅凭语气感受到她的庆幸之意,靠一句国骂发泄出积压的情绪:“你要害怕就别他妈搞事啊!!”“有利条件全都摆在眼前,我不动手岂不是暴殄天物?”“你又在赌?”“是呗。”“不对,你肯定是进来之前动的手,要怎么保证不会伤及无辜……”“无辜?出了那种事还高高兴兴到这来,你说有谁是无辜的?”虽然她反复确认过只有老员工才会踩中这个陷阱,却也顺着他的意思提高了嗓门。不就是吓唬人吗,谁还不会了?元皓牗确实被震得后退半步:“换句话说,如果当初帮你拿外卖的人是我,事后你也会像现在这样笑嘻嘻地站在这儿,指着我的尸体说‘快看,我银霁是不是宇宙第一大聪明’!”这倒不会,银霁心狠归心狠,还没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在包间里,一旦他开口,她有一万种理由拦住他。不过,想到他此刻痛心疾首最有可能的理由,银霁懒得告诉他实话,指着他批判道:“当然啦,金哥的好兄弟!我还想问你呢,明知你那死党是让我害成这样的,你怎么不在你亲爱的大哥面前当场揭穿我呢?你的遵纪守法呢?你的选择性同理心呢?还在顾及什么呀?不怕被我灭口吗?”面对指责和威胁,元皓牗是一句也不回应,靠在窗边,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这就是你的完美犯罪?”银霁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她的优良素质在于有问必答:“显然不是。随机犯罪也有自己的美感,简单粗暴、就地取材,非常考验犯罪者的想象力和即兴发挥能力。”元皓牗苦笑道:“是哦,你理想中的完美犯罪可是要制定计划的,这次你可是最大限度地交给老天爷,场地也好,受害人也好,全都靠赌。真是奇怪,老天凭什么次次都帮你?”
在回答玄学问题之前,银霁纠正他的误判:“不,并不全是随机的,首先,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钢架楼梯的构造,否则为什么要揣两把螺丝刀过来?第二,我考虑到这些人身上的因果,碰巧可以因地制宜,为他们精心订制受害的仪式感。”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推开窗户,把元皓牗拖到身边,按着他的脑袋往下看。“你看楼下是什么?”透过四方形孔洞,惨白的光线照在一块脏兮兮的绒布上,周围全是四散的碎片。在被坠落者击碎之前,它们曾是陶艺店存放在此的酸菜坛子。“我朋友的爸爸腌得一手好酸菜,你兄弟在学校蹲不到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