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忆闻言蹙眉,一张脸冷若冰霜,“为什么?”
莱落这时好像才回过神来,又对着苏陌忆摆上一副“拒绝合作”的姿态道:“因为你跟你那个混蛋舅舅一样,薄情寡义,护不住她,还要将人留在身边。”
冷不防被扣上“负心汉”帽子的苏大人脸色很不好,一时气得连辩解的话都忘了。
不过他倒是把莱落接近林晚卿的整条线都串了起来。
听她的语气,她应当是萧良娣的旧人。萧良娣死后对永徽帝怀恨在心,机缘巧合下被梁王培养成杀手,加入了他的“谋反”大业。
可无奈她是个不受人控制,做事随心所欲的疯子,因为王虎一事与梁王决裂。再加上她应是在大牢里认出了林晚卿,故而一路跟踪接近,想要带她离开她最不信任的“皇家”。
杀死宋正行也并不是为梁王做的,单纯只是想让林晚卿跟她走罢了。
不过知道莱落对于林晚卿并没有恶意,苏陌忆终是舒了口气,问话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他将身侧的灯拨亮了一些,表情肃然道:“那今日之事,你觉得是谁所为?”
“谁?”莱落惊讶,仿佛听了个笑话,“南衙禁军下面的金吾卫都出动了,除了你那混蛋舅舅还有谁?”
“皇上不知道这件事。”苏陌忆道:“再说夏桓也说是接到了密报,这个密报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给的。”
莱落撇撇嘴,将信将疑,“那刺客的身份总不能抵赖了吧?”
“刺客?”苏陌忆闻言一凛,神色端肃了几分,“你认识里面的人?”
莱落点头,“里面有个人是那晚我在街上见到姑娘的时候,遇过的一个暗卫。”
“你是说……”梁未平结结巴巴道:“陈二公子的暗卫?”
“嗯,”莱落哼了一声,“当时他蒙面,我倒是没见过脸,可是他的身形和武功我不会认错。”
屋子里的火光闪了闪,炸出一丝火星。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陈家……
陈衍掌握着南衙禁军,他若是一句命令,让夏桓带着金吾卫抓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陈家为什么要置林晚卿于死地?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与十三年前的萧家谋逆案毫无牵连。
既然之前都能独善其身,如今他们又为何要来躺这滩浑水呢?
除非……
“嗡——”的一声耳鸣,苏陌忆瞳孔巨震,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陈家是皇后的母家,当时萧家落败、萧良娣失宠,陈家可谓是直接获益者之一。
陈良娣被晋为太子妃不说,陈衍也接任了萧景岩金吾卫中郎将的职位,陈家风头一时无两。
所以……有可能么?
心下一凛,苏陌忆被自己的这个推论惊出一身薄汗。
他随即起身,袍裾一撩就要衝出去,却被莱落唤住了。
“所以,”她问,碧蓝的眸子透着寒光,语气冰冷,“你信萧家无辜么?”
苏陌忆一怔,没有说话。
莱落亦没有等他回答,兀自又问,“你能护住姑娘么?”
她不依不饶,手上捏着那块白瓷的碎片,几乎要捏出血来。
莱落撑着自己站起,行到他面前逼视道:“你若护不住,今夜所历的一切,就是姑娘往后的人生。一旦暴露身份,等待她的就是十死无生的境地。如若至此,你便将她交给我,这里容不下她,我陪她去更好的地方。”
幽幽烛火下,那双冰冷的碧蓝眸子里总算是多了几分柔色。
苏陌忆怔忡,因为他都要忘了,她是背负着“罪臣女”之名,苟活于世的人。
过往的十多年里,她涉水过河、如履薄冰,活着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活血吞齿的艰辛。
喉咙有苦涩的痛意,他隻觉好似被莱落喂下了一把刀。利刃滑下去,从喉咙到心口沥沥地滴着血。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问他,“错杀一个好人和放过一个坏人,哪个是更严重的错误。”
他说,是错放坏人。
他还想起洪州的时候,因为莱落,他责备她感情用事,不应当对“嫌犯”给予太多的共情。
故而一直以来,对于她来说,他始终先是朝廷亲封的大理寺卿,之后才是那个她可以交付身心,托付终身的人。
云翳游散,露出一个黎明。
他看着莱落,笃定道:“我不仅要护她,我还要给她你给不了的自由。我要她不用再躲躲藏藏、隐名埋名,我要她兑现承诺,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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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人对着全世界:我要她兑现承诺,堂堂正正成为我的世子妃!
苏大人对着卿卿:我没说过,他们造谣,不是我。
内心os:你快发现啊!你快自己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