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是到这里来帮她查案的。
“大人,”她对着苏陌忆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花娘们又战战兢兢地坐了回来。
林晚卿从怀里掏出之前整理好的疑点,又取来一支笔,开始问话。
“各位可曾听说过这南曲的青楼里出过什么强奸案?”
问题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林晚卿见状安慰道:“各位可以不用告知受害者姓名。”
一位花娘忍不住小声嘀咕,“有倒是有,只是没有人会去报案罢了。”
“这是为何?”
那位花娘轻哂道:“之前不是没有姐妹去报过官。只是青楼女子本就是卖身作活,因为这样的事情去报官,官府除了奚落讽刺,谁当真会立案去查。”
林晚卿觉得心口有点堵,又道:“那姐姐可曾听人说起过那位强奸案的犯人?”
“我倒是听说过,”另一位花娘开口,“据说那人喜欢从后面袭击,行那事的时候要将人的眼睛捂起来。哦!据说还咬掉几个姑娘的乳头。”
“还有吗?”苏陌忆忍不住插话,凛冽的语气让方才说话的花娘一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支支吾吾道:“奴、奴家也是听说……”
林晚卿当即飞了个眼刀子给他,“大人公务繁忙,这问讯的事就交给卑职来吧。”
“……”苏陌忆隻好埋头做起自己的事来。
后面的问话林晚卿都是轻柔而和缓的。她的声音像房间里淡红的纱幕,混着沉香的味道,有些醉人。
一旁复审案卷的苏陌忆忍了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她。
室内的光线明亮,将人的微表情照得分毫毕现。
与大多数刑狱之人不同,林晚卿问问题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颐指气使,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问候,没有一丝审讯的架子。
她还会笑着说“无妨”,听得入神了会啃一啃手指甲。
烛光渐渐地暗下去,当林晚卿问完最后一个人,夜已深沉。
苏陌忆看看自己手里从开始到现在,隻添了两行字的呈文,懊恼地扶助了额角……
“大人,”林晚卿整理好手头的东西,“卑职问完了。”
“嗯,”苏陌忆提起笔,余光却虚虚地落在她撩动的袍角,“可有什么收获?”
“几位死者和受害者分别在不同南曲的青楼,”林晚卿看着手里的笔录道:“故而卑职问了问这些青楼可有什么地方用人是共通的。”
“有吗?”苏陌忆问。
“有的,”林晚卿用笔头指着卷宗上面几行字道:“青楼里的姑娘需要学琴学诗,故而教得好的师傅,各家都会争相聘请。”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姑娘们的衣裳头面,也会聘请盛京最有名的裁缝来做。另外就是教习姑娘们闺房之事的嬷嬷,还得慢慢排查下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晚卿没有觉察到苏大人那张脸,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发梢红到了脖子根……
她说完兀自收好东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卑职就先告辞了。”
那抹青灰色站起来,俯身去拿写好的笔录。
“等等,”苏陌忆唤住了她。
他忽然想起今日一直跟着他的那辆车,方才也是跟着他停在了南曲外面,若是被他们看到林晚卿这么晚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去,不知道皇祖母又会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起身行到窗边,轻轻推开轻掩住的轩窗道:“你看到下面那两个男人没有?”
林晚卿行过去,探着脑袋往外看了半晌,疑惑道:“哪里有男人?”
苏陌忆指着街对面的那家青楼前,两个身形稍显高大的女子道:“那两个。”
“这……不是女人吗?”
苏陌忆忍不住冷笑,“就许你女扮男装,不许别人男扮女装?”
林晚卿一噎,不说话了。
他放下窗前的避雨帘,继续道:“这两人跟着我到了平康坊,想是觉得男子身份站在外面晃悠太扎眼,就换了女子装扮。这样跟那些招揽顾客的花娘就分不出来了。”
“这是皇祖母派来监视我的,”苏陌忆坐会榻上,端起茶瓯,“上次在太液池,你落水一事让皇祖母起了怀疑。你若不想多生事端,下去的时候注意些,别被发现了。”
“哦……”林晚卿应了一声,收起东西走人。
行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去推门,她便听到身后传来茶瓯被打翻的声音。
哐啷一声,水花四溅。
苏陌忆像是中了邪,眼神空洞又清明地看着林晚卿,手里好好的茶瓯碎了满地,茶水湿了袍裾。
“大人?”林晚卿也是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疑惑地行过去,刚要去拍他的肩,手却被苏陌忆一把抓住了。
“我知道了!”他倏地激动起来。
“大人知道什么了?”林晚卿问,手腕被他掐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