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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片一:慕咏愿〈后篇〉(2 / 2)

会于此段时间被揭露」。

秘密?什么秘密?尹若阳的计画充满了令人不解的曖昧性。剧本愈是具体效力愈高,他必须在有限的字数内描绘出合理,也吻合尹若阳要求的情境。揭露秘密的意外岂是说发生就能发生的?看着照片他反覆思索,画面中是争执的莫声和尹若阳——

他心底妥协于现实的黑暗又开始蠢动了起来。

他发誓,他答应的时候并没有藉机把心思动到尹若阳头上。可尹若阳的「剧本」就在眼前,就在他的笔下。

当意识到机会近在眼前,他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放下,他还是想赢,他想跟尹若阳站在一样的高度,甚至更高。那个夜晚,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亢奋,他颤抖着完成了「剧本」。一个合理,也罪恶的剧本。

那年的钢琴比赛,他终于拿到了第一个冠军。

但实际上,这并没有想像中来得令人开心,前来道贺的人夸讚他,却也惋惜着尹若阳的缺席——即使得到了第一,他还是没能逃离尹若阳这个阴影。

这个世界是多么令人窒息。他崩溃地带着奖盃到医院,或许只有看到尹若阳的狼狈才能稍微得到出口,他恨不得看到尹若阳的愤恼与落魄,他期待那张总是游刃有馀的脸蛋崩毁的瞬间,他想看到尹若阳的不甘,想看到对方经歷他所嚐过的每个痛苦——

但尹若阳只是静静的坐在病床上,不论他如何冷嘲热讽,那双眼中都不见一丝波澜。尹若阳甚至没有怪罪他,他所有的话语与至今的行为,全都无用地打在了一个根本感受不到重量的地方。

他就是如此无足轻重,是吗?

「谁叫你要相信我——活该。」

这是他对尹若阳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他只是想赢这么一次。他没想过让尹若阳失去听力,他不至于想要毁掉尹若阳的人生,他的剧本远远超出了预期的强度,像被魔鬼添上了无形也更加恶劣的细节。

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解释也于事无补,看尹若阳的反应,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而不论是莫声的死,还是尹若阳的残缺,这世上没人,没有法律会为此怪罪他,唯一能怪罪他的,在出院没多久后就出国离开了,再无消息。

往后的日子,他如愿以偿地过上了第一名的生活,没了尹若阳,他终于站到了最前头。他不再需要用手跟墙壁过不去,也不再需要站在谁的后头,只是他会梦见尹若阳,梦见最后那张冷静而淡漠的脸。

他还是不晓得尹若阳图的究竟是什么。但每回想起那时候的尹若阳一次,他就愈是感到有一双双无形却又沉重的手,不断地抓着他往深渊扯去。

他开始吃药,但生活还是无虞地持续着,他的父亲倒没那么幸运,莫声的死并没有让他父亲成功,反而将莫声的遗作拱上了更加坚不可摧的地位。或许,再多个几年,等到莫声的风潮退去还有翻转的机会。但他父亲等不到了,成年之后,他就替这烦人的父亲写了剧本,把男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他把房子转卖的钱拿去买了间小套房和一间隐密的工作室,读大学的同时也开始了用能力赚钱的人生。毕业的时候,偿愿所的名声也经营了起来,他转换了营运策略,变成现今的高价少单的模式,一如最开始的计画,他必须节省底片的消耗。

他还是会弹琴,偶尔写写剧本,不过,只要是这样悠间地过一日的那晚,他就会梦见当年尹若阳。不晓得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他终于去打听了尹若阳的消息。

尹若阳的状况比想像中好很多,完成学业也有了工作,他本想去实际看看尹若阳生活的环境,甚至买好了机票,只是最后还是作罢。他对尹若阳始终抱持着矛盾的情感,恨,愧疚,或许还有在那没有「杂讯」的孩提时光,他们肩併着肩一起练琴,当干部的友情。

或许,他们总有天会再见的,只是并非现在。他的心中永远存在着许多理想而无用的假设,现实中的他始终软弱。

与客人约定的时间真的到了,手机的震动提示再次响起。站起身,他迈开有些蹲麻了的脚,拿着暗红色的相机步出隔间——

——〈底片一:会客前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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