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望尘,梁语瑶领着我下了阶梯,到附近的树林,选了一块杂草相对少的小空地停了下来,把包包交给了我。
「帮我拿一下。」
我接过包包,她蹲下身就着一个点开始铲土,才刚经歷争吵,要不是她手里的是处理盆栽的小铲子,我真的怀疑自己可能要代替尹若阳被她活埋了。
等到一个约莫一隻小臂深的小坑完成,她示意我围着坑蹲下,不晓得她想做什么,但似乎没有恶意,我就姑且照做了,顺便把包包递回去。她勾起了一抹浅笑,接过后自其中拿出了一叠照片。
「我啊,不是个擅长与人交流的人。」
放下照片,她又从包包拿了样东西放在脚边——是打火机。
「这些全部都是相机替我绑住的人呢。」她指尖触碰地上的照片,摊开扑克牌似地将它们轻抚成了一个扇形,而后挑选似地点了点其中几张,「他们是我国三的同学。」
像是在回忆,在介绍,又彷彿在坦承自己的罪状,她继续就着其他照片边说边指:「高一班上的、分班以后的、大学同系、同社团、通识的组员、研究所同学,还有……」她深吸了口气,指向我们两个都认识的那张脸,「学长。」
我抿了抿唇,看到那张照片上的脸的瞬间我也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她拿起它,又拾起好几张刚才没有点明的照片,目光落在上头,却又彷彿落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其实后来的这些,除了学长,我根本记不得自己为何要拍下他们了,包括你,霂光——云雁走了我好像也跟着疯了,失去他真的好痛苦又好寂寞,我不知自己怎么了,像现在突然清醒似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恶劣地造成了许多人的困扰……」
她的语气很淡,带了点鼻音,又自嘲地轻笑了声,「当然,这些听起来就像个荒谬的理由,更不能正当化我的任意妄为。」
云雁……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梁语瑶提到他,可是每次的情绪都不太相同,现在的她,是令人不禁跟着心疼的沉痛。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看着这样的梁语瑶,持有者间的关係真的令人困惑,他们可能有争吵,可能有亲疏,但不像云雁说得那么竞争与激烈,更多的是一种自然流露的感性,又或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情绪——
「霂光,谢谢你,也对不起。」
没等我回应,梁语瑶放下照片站了起来,低下头的她身子微微颤抖,她的眼眶又红了,可她忍住了泪,「如果没有你……我恐怕已经……」
她说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啊……我就是禁不住多事嘛!」没想到她会这么郑重,我搔了搔头故作轻松地自嘲,被她这么认真致谢实在彆扭,「总是横衝直撞的呢。」
而且说真的,要不是有尹若阳,我恐怕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躺在医院里了……虽然他会跟来,甚至帮我挡下刀子实在令人惊讶,还以为他是更加自我而冷漠的人呢。
她摇了摇头,「那时我明明知道必须跑起来的,必须跟你一起对抗他,却什么都做不到,我好怕,怕得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腿软……」
「我好讨厌当时懦弱无能的自己,同时也佩服你的勇气,明明可以不用管的,你还是为了我挺身而出,即使陷入危险,你还是护在后头推着我往前走……」
她的每一句话语都带着颤抖而懊悔的吐息,以及一股深深的自责。
「像我种只会利用相机能力,懦弱又差劲的人……根本……」
「好了!停!」
带着自我轻蔑的话语传来,我终是禁不住打断了她。她抬起脸,或许她的性子总是倔强而逞强,看到她难得一脸哭丧又真诚,还有股「为何要打断我懺悔」的疑惑与无辜,我竟一时没能忍住地笑了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个令人厌恶的人,即使她跟云雁有关,即使她手中说不定有我想知道的情报,我再怎好事,也不会担心着她的安危而回到学校。
正因为在她的任性中看见了可爱的地方,她并不是想像中那么恶劣的人,在相处中有了感情,才会担心,在情急之下奋不顾身,哪怕我们之间有个错误的开头。
利用相机的能力侵害到他人确实不对,可此刻的她已经意识到并坦承了这份错误,虽然她说自己懦弱又差劲,可勇于认错也未尝不是一种勇敢——
「别再贬低自己了。」我浅浅一笑,捡起她放在脚边的打火机递给了她,「现在重新开始也不迟——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又显得欲言又止,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地接下了打火机,或许我们都知道,此刻再怎么漂亮的话都是多馀,回了一个释怀而轻浅的「谢谢」,她蹲了下来,在我的注视下,点燃了第一张照片,把它放进了方才挖好的坑里。
一张快要烧完,她才接着放下一张,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坑内的灰烬愈来愈多,像是终于落定的尘埃。
「霂光,你之后还是继续跟着尹若阳行动?」
等到照片剩下寥寥数张,她把它们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