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死后,少数跟着我来到养父母家的物品之中,有一台拍立得。在旧家发现的东西理当归类为生父的遗物,收在一个满怀旧物的箱子里。
以前我偶尔会拿出来把玩,再悄悄地收起,银灰色的机身质感而美观,快门键上还有花朵的图样,为了知道花的品种,我还特地去翻了植物百科,在茫茫图片中,找到了它的名字,自此,「罌粟」一词便深深地烙印在记忆中。
——现在想想,上头的图样或许是一种能力的标记,我在云雁那台同款不同色的拍立得的快门键上头,看见了一对金鱼。
而随着年纪增长,有天我不再只是观看,心血来潮地把它拿出来用了,那是第一次替妈妈拍照——也就在那一刻,我发现了相机的特殊,虽然结果上没有酿成什么大意外,却让我不敢再随意使用。
要不是遇见云雁,那台相机或许还会尘封在柜子里,很久很久——
「……你傻了?」听到我的坦白他先是一愣,说出的话中带着诧异,却也隐含嘲讽,「云雁没跟你说现在持有者间关係紧张?」
「他是说了。」我坦承,但没打算退缩。
拥有相机并不代表就是持有人,在遇见他们之前我也确实对相关的事情一无所知,照理而言,我不可能是相机的契约者,只是偶然得到了相机的外人。
可现在手中有两台相机是事实,其中一台还是生父的遗物,既然有所牵扯,难保其他人不会找上门,天晓得他们为了争夺底片会做出什么事,为了自保,我必须理解情势。
「你就没想过害死他的说不定就是我?」他坏笑着挪了挪身子,放下照片双手环在胸前,「就不怕我把你的相机抢走?」
通常这么假设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想是如此想,当然不能只拿这种非理性的判断当理由,我回以一抹浅笑:「如果你真想这么做,那天在顶楼你就不会拉住他了,更不可能让我相安无事地离开。」
似乎被我说中了,他陷入沉默,那双眸中的思绪仍旧读不透,但有一瞬间我自其中看见了挣扎,而情绪一闪而逝,他再次扬起笑:「跟我说说你的相机吧,虽然那并不是你的东西。」
「那的确不是我的,是我生父留下的遗物。」他的用语如此篤定,持有者间肯定是彼此认识的,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生父。」他嘲讽地复述,笑容见深,「我不晓得那怎么变成了他的遗物,持有者间年龄相近,而其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六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
「所以……」按年龄判断,生父绝对不可能是持有者——那么留下来的相机到底是谁的?
「你知道那台相机的功能?」
「大概猜到了。」我抿了抿唇,「是『遗忘』,对吗?」
那天,我对着妈妈按下了快门,原本还笑着看镜头的妈妈突然就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她竟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就像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你是谁?她问。把我忘得一乾二净。
当时的我简直吓坏了,哭着把相片拿给她看,她摀着头,再度昏了过去,不过这次醒来她就跟没事一样,笑着把手足无措的我揽进怀里,「宝贝,怎么哭得这么惨呀?」她抹去了我的泪,就像刚刚发生的都只是场恶作剧——
「我知道是哪台了。」他一手慵懒地支着头,另一手拿起桌上的照片把玩,「既然在你手里,就跟你说明一下它的确切能力吧。」
「功能很简单,被拍者会忘记与眼前事物相关的所有记忆——当然,也包含为他拍照的那个人。」他稍作停顿才又开口,「不过,只要再次看到照片,记忆就会恢復。」
他所言不假,这些说明确实吻合了当初的状况。
「那……」
「我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他打断我的话语,「但处理太麻烦了,你就收着吧。」
这样对吗?我看着草率处之的他不禁怀疑,难不成他跟相机的主人不合,所以就算知道相机的去向也不想帮对方要回来?持有者间本就有衝突,这样的解读也未尝不可。
只是为什么相机最后会在生父手中?他应该跟此事无关才对,难道他的死不是意外?那我呢?我的失忆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可生父过世时我还那么小,怎可能牵扯其中——
事情好像愈来愈复杂了,脑袋也愈发混乱,我长吁了口气,釐清需要时间,也说不定只是巧合,还是把最初的问题先解决吧。
「所以你打算跟我说说持有者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轻笑了声,像是在嘲笑我的坚持,「解释太麻烦了,你带着那两台相机能躲多远就多远。」
麻烦……是能多麻烦?跟我迂回就不麻烦?这人怎么这么懒?而且为什么讲得像是要我赶紧去避难?到底是多严重?
「先喝口茶吧。」
我正想开口理论,苏季清就带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放好茶杯,他偏头看向明明话题进行到一半,却趁着空档又把手边的照片拿起来看的「懒惰鬼」。
「若阳,她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