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官道上马车走得平稳，快到午时，沐辛建议车夫如果看见有方便歇脚的茶水摊就停下歇会用些干粮或者买些热食。

车夫表示前面再有二里地左右就有一处茶马驿站，如果二位姑娘有需要也可以在那休整一番。

沐辛对沉卿芸解释了茶马驿站的作用，大部分与官府的驿馆不一样，规模体量全然不同，有些大一些的茶马驿站由好几种民间小商贩组成，分别售卖不同的物资，为路过的行人提供方便。当然茶水与食物最为主要。

果然，马车还没停下来时就能看到不远前的路边有个小屋，屋前摆着四张桌子，围着三四条长凳。白色的热气和红底黑字的酒旗上面写着一个酒字——没想到此处竟然还有一个小的酒家。

车夫挺稳马车，将脚凳放下请沉卿芸和沐辛下车。酒家的店家并不太敢热情上前，只是不住地打量着。

沉卿芸下车后就往后看，见萧御已经走了过来。

老和尚走在后面，他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自己洗得发旧的僧袍，拢了拢外面罩着的厚衣服，还特意对沉卿芸笑了笑。

沉卿芸微微屈膝低头回了一礼，她声音温柔和缓地问：“方丈师父可还好，可以点一碗素面您用些。”

老和尚一双老眼笑得眯起来，慈祥道：“多谢沉姑娘，老衲年纪大了，才用了糕点所以只用些热茶就好。”

萧御走至沉卿芸身前，自然地伸手将沉卿芸脸侧一缕发丝撩至耳后，开口：“你想吃什么？”

沉卿芸仰起小脸看了他一眼又不自然地偏过头，抿了抿唇轻声道：“都可以。”

待到几人都落座，两位车夫一桌与原本就在的一位客人拼桌已经聊起了天，沐辛和老和尚却是分开坐，老和尚一边喝茶一边与店家男主人搭话。沐辛一个人坐在沉卿芸的隔壁桌。

萧御见沉卿芸有些沉默，一双狭眸更显幽黯。他转头招了一下，淡声道：“这里上一小壶酒。”

“好嘞就来！”男主人忙道。

沉卿芸嘀咕着：“又不吃饭吗？”

萧御温声说：“不饿。”

沉卿芸不认同地鼓了鼓腮帮子，明显还想说什么却又憋住了。

店家一手热云吞一手执壶，利落地放在沉卿芸他们面前，招待道：“客官请慢用！”

供行人赶路落脚的小茶马驿站并不算正经饭馆，都是最朴素实在的搭配，能填饱肚子的大碗云吞，肉不算多却也足够实惠。

热气腾腾圆鼓鼓的白呼呼的云吞，混白的热汤，上面点缀漂浮着翠绿的葱叶，有质朴鲜香的气味勾出人的馋虫，让车马劳累的人们食指大动。

萧御抬手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微涩甘醇的农家黍酒。

一杯又一杯，萧御悠闲地喝着，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沉卿芸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吃着自己的云吞，只觉得萧御心情也不太好，光喝酒还喝得那么快，总是不按时吃饭，冷天也总是不穿得保暖一些，怎么总是让人牵肠挂肚的操心，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沉卿芸视线里总能看见萧御捏着白瓷酒杯的手，指节匀长分明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蜜色的玉扳指。指尖颜色淡淡的，也是他本身就不是个气血充盈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唇色也浅淡，连带着指甲盖也是淡淡的。不过指甲短短圆润的倒是显得温和可爱了些，唔，不过她好像也没见他修剪过呢……

啊呀，又倒了一杯，就算不会醉也少喝点呀，那么一小壶酒怎么能喝这么多杯，沉卿芸暗暗蹙眉，她不自觉有点生气了。

萧大人也在想事情吗？手指轻轻敲着酒杯……莫不是也在想如何处理和小覃的关系？他会不会到时候又要想着离开了事……

萧御望着小姑娘吃着吃着越发闷闷不乐地扒拉着云吞，他挑了挑眉。

沉卿芸咽下嘴里的云吞，将还剩了多半的云吞碗推开一些，她垂着一双漂亮的眸子，说：“吃不下了……”

萧御颔首：“吃不下就算了。”

“你吃。”沉卿芸说着，还伸手拿过萧御手边的酒壶和酒杯，“我也要喝。”

萧御没拦着小姑娘抢走自己的酒，他只是伸手压住她想要倒酒的手，表情淡淡，眼神幽邃地凝着她，和缓说：“会醉的，也要喝？”

沉卿芸慢慢点点头，却并不看萧御。

萧御了然地收回手，拿起推过来的云吞，就着沉卿芸的碗，三两下就解决掉了那些云吞。

沉卿芸大义凛然地抬高酒壶倾倒，发现刚好就只倒出一杯来。

抬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涩然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随后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萧御神情淡然将预料之中提前温好的茶水递到她的唇边，谁知，沉卿芸这次犯了犟，红着眼圈故作无事地推开茶水，微微哑着嗓子摆了摆手说：“没事，不，不用了。”

萧御眉稍动了动，也不再强求。

再度启程时，人员稍微调换了一下，沉卿芸他们的车夫被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