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十一

沉卿芸无奈，不过也惊奇的发现，萧御对于女子的妆发竟然还颇有心得，换好衣裳后还让她坐在梳妆镜前，由他替她上妆描画。

烛火摇曳昏黄，沉卿芸看着铜镜里萧御双手灵活地编发，只是仍旧淡然的面容，心里想着事情。

沉卿芸藏在宽袖里的小手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袖口，她不由得多想，若是萧大人是一介寻常人家的男子，那么现如今他可能就会是帮自己的妻子描眉弄妆罢……总之自己是不太可能与他相识的。

萧御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其面向自己，手上拿着一支眉黛，亦是低头俯身，敛眉凝神在她脸上描绘。摇曳明亮的烛火跳不进他那幽邃狭长的眼眸，但是却能深深映出面前女子的娇容，所谓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

女子卷翘的长睫不住地轻颤，一双翦水秋瞳心虚一般的轮转就是不敢看向面前的人。

萧御捏住女子下巴的手，拇指蹭抚过那点娇润的朱唇。

“这点胭脂倒是不用上了。”萧御说。

闻言，沉卿芸只是下意识地疑惑看向他，一双水润润的眼珠子总算是溜溜地看过去。

“本督不喜，那劳什子的东西抹在沉姑娘这小嘴儿上反而不妥。”萧御说完还勾唇一笑，颇有些暗暗的得意。

那忽然的笑意竟然晃了沉卿芸的眼，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容上那一抹与平素冷笑讥讽不同的神情蓦然又入了她的眼底刻入了她的心底，她感到自己的心口又开始鼓噪个不停了。

随即萧御愣在原地一瞬，然后就看着那敢做不敢当起身躲开的没出息的小姑娘。

他不妨被人双手扯着袖子拉近了距离，然后她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萧御伸舌舔了一口自己的唇，心底暗自思忖着什么，一反常态地没去调侃什么。

“好了，走吧。”萧御脸上闲适的笑意早就消散不见了，只是眉眼阴郁地看向窗外那抹上弦月。

*

萧才良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一双吊梢凤眼眼波流转，看向楼下那喧闹热烈的街景。真真是人气儿满满啊，这些热腾腾的人气儿可是他炼药的好药引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萧才良捻着个兰花指捏住茶盖撇了撇，略吹了吹气，恰了一口。

“回祖宗话，都准备好了。”一个身形精壮的男子跪在下首，恭敬回话道。

萧才良晲了眼回话的人，又拖着那沙哑的声音道：“嗯……那着人去好好看着杂家的猎物来了没有，可别让丢咯。知道了吗？”

男子磕了个头，直应声退下。

萧御带着沉卿芸到了一座显眼奢靡的楼宇前，沉卿芸被这奢华富丽的装潢惊到了，而且有门口的小厮一早迎上来，就要恭敬地请萧御他们进去。

萧御眉眼冷沉地抬头看向某处，周身气氛再度凝沉。沉卿芸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请进。”小厮躬身示意让萧御自己推门进去，萧御也不犹豫揽着沉卿芸一手推开门就先迈步进去了。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

“真是好久不见啊，杂家的好徒弟啊！”老迈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沉卿芸闻声看去，惊讶地张开了小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穿着华丽风流的年轻男子，目测不过二十几罢了，简直是漂亮得诡异，那白皙的面容肌肤饱满细腻，五官眉眼浓艳夺目，薄唇绯红……与其那老迈沙哑得难听声音完全不相干一般。

他喊萧大人作徒弟，这做师傅的怎么这般年轻，竟然与萧大人看着一般年纪？

萧御向旁边迈开一步遮住沉卿芸探究的视线，一改平素淡然的神情，咧嘴冷笑，嗤道：“呵，萧才良你声音难听死了麻烦闭上嘴。”

萧才良眯起一双凤眼，站起身说：“这么许久未见，杂家的好徒弟一见面竟然还这么冷酷，实在是让为师心疼啊。为了请你来为师还折损了好些个好苗子呢。”

萧御懒得听他妖言，粗暴说：“关我屁事，东西呢？”

萧才良拍了拍掌：“拿进来吧。”

然后就有两个青年男子抬着一小缸黑乎乎的东西进来，灯火都照不明那是什么东西。

沉卿芸率先闻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腥臭腐烂恶心的味道，一时间没忍住，突然就捂着嘴干呕起来。

萧御不动声色地扫过抬东西的二人，略侧过身给沉卿芸抚背，还抽出一块手帕亲手给她擦嘴。

萧才良看在眼里，突然一笑，作出副和蔼慈祥的模样说：“想必这就是沉姑娘了吧，你是杂家这徒弟的女人？”

沉卿芸捏住那块沾着清香的手帕放在口鼻旁，好不容易止住干呕，突然被点名，心里一紧，看向萧御，后者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

“……”沉卿芸便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只躲在萧御的身后。而且那是个什么奇怪的问题，太无礼也。现在想来萧御的师父看起来长得实在是过分漂亮了，就满满的不真实的违和感，细看来有些瘆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