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锁链一条条缠到了她身上，将她困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我不知道。”她直直地望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死的那一天。为得此剑，那一天我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之后我就一直在这把剑里了。”

“你一直都一个人待在这里？”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人们总是孤单的。就像你死去的时候那样，我不想你那样孤单地离开，所以就留下了。我们一起永远死在了那一天。”

“这么多年……你都守在这里，守着这份死亡，辛苦你了。”魔女对早已死去的纸鬼白轻声说道。

“不客气。我说过不会不要你的。”

“带我一起走，哥哥。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她终于不再哭泣，完全平静了下来。下定决心之后，心也获得了安宁。

但小男孩什么都没有做：“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会永远在这里守着你的，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已经死在了那一天，此后便只是一缕残念，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是。我能感觉到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无法挣脱的死亡挡在我们之间，那是超越尘世的力量，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魔女缓缓说出了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能察觉到他被永远困在了彼岸。

其实美洛蒂自尽的那一刻，她同样有所察觉。

眼前万物凋零，只剩空洞的灰烬，无数不可见的丝线被抽走了，在虚空中被焚烧殆尽。

这些丝线仿若羁绊，一旦消逝，她不会没有察觉。她一直都知道他死了，但是又能感觉到他明明还活着，只能无助地顺着剩余的丝线奔向关青月。

既不敢靠近，又不愿远离，只好一直守着他。哪怕直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不肯放手，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纸鬼白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

“我会回来的，只要你还在这里，不管是什么力量挡在我们之间，我都会回来的。”他说。

“这里没有你，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也想为了你做点什么。”她说，“每次都是等你来找我，实在是太失礼了。”

“既然如此，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可以让你忘掉这一切，给你继续活下去的力量。其二：我带你走。以抛却永生为代价，从今往后，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小男孩说，“选择前者，你只需要松手即可。选择后者，就请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此生，再也不要放开我。”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再忘记你了。”她靠着他的额头说，她眼里也都是血，血与泪混在一起，画在脸上，看上去凄厉可怖。肉身因为神圣之力濒临崩溃，现在他们看上去十分相像，都仿佛惨死的厉鬼。

黑色的血泪，混着红色的血泪，一起滴在了神剑之上。

直到最后，谁也没有放开手。

直到他重新牵住她的手。

这些都是纸鬼白躺在花海中的那一周里，慢慢找回的记忆。那些恨意和绝望一度淹没他的视线，变成炙热的金焰坠落到那些花上。

他意识到他确实可以答应魔女提出的这一条愿望，稍微松开一点手，正好当做对自己的惩罚。这样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这确实是报应。

而且人类世界已经是全宇宙最安全最无害的地方了，或许真的可以适当放一点点手，给她一点甜头。

毕竟还没有结婚……就先，别管这么严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仿佛是怕自己会反悔一般，纸鬼白说得很坚定干脆。屠刀——就这样再次放下了。他知道他以后难免要孤单心碎了，做出如此让步，简直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一场背叛。

他居然真的同意放她一个人待着了。他肯定是疯了。

所以纸鬼白几乎立刻又忍不住对魔女万般叮嘱道：“我也会待在人间，如果你想我了，一定要来找我，晚上也可以一直待在我这里，不回去……”

越说越低落。如果今后不能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美好的幻境似乎也跟着破碎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教，我有分寸。”

魔女喜出望外，意识到自己大获全胜。

她立刻得意地打断了这个神经病，没兴趣看他继续犯病：“第三条：我要你帮我变成大魔女。之后的晋升任务你都要陪我一起，从小魔女到恶魔女，血魔女，致死魔女，盛大魔女，你都要当我的工具人。”

“这有何难。”这一条纸鬼白答应得很爽快，这种事情，就算她不说，他也会陪她一起的。反倒是她，以往跟他站队的时候都不情不愿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地要他出手相助，他可谓是求之不得。

纸鬼白俯下身，因为得到接纳和重视，愉快且自满地亲了亲她的红唇。认可他的力量，就等于认可了他。受到蛊惑的玩家，一旦自愿穿上了带着诅咒的装备，就再也无法摘除，逃脱束缚。他就是这种装备。掉以轻心落入这样美好的陷阱，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