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浩瀚微微一顿,大约是觉得有背后说人之嫌,有违君子之风,用词极为审慎:“西城门外,谢阁老没来,妖族却先到了,县令便率兵应战。”
虽然跟县令的接触不多,但黄十三对这位拿钱办事的父母官印象很深刻,听旁人说他率兵出城英勇抗击妖族总觉得十分违和。裴浩瀚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委婉,却顿时把一个兴致勃勃出门看戏,却碍于情势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登台献艺的县令形容得十分生动了:“这县令大人,果是英勇得很。”
裴浩瀚跟黄十三多么相熟,自是听出话里话外的埋汰,虽然对县令的行径也颇有微词,但秉持君子之风,裴浩瀚之继续说道:“妖族来势汹汹,幸而出现一群读书人协助,终于等来天元府的援军。援军虽非谢阁老亲率,却也战力惊人,正要逆转战况,援军将领突然被刺身亡,原来那群读书人是逆种文人伪装的。”
黄十三发现了一个新鲜名词:“逆种文人?何为逆种文人?”
“就是相信妖族是更高贵的种族,帮助妖族的人类。”裴浩瀚解释道。
黄十三懂了,穿越前也有觉得别的国家比自己国家优秀的人,例如亲日亲韩亲美,甚至亲印度的。但这逆种文人的做法,相当于亲日就帮着日本来给祖国军官捅一刀:“也是活久见了。”
裴浩瀚继续说下去:“援军将领受刺身亡之后,逆种文人和妖族联合,我们顿时陷入了苦战。战事一直胶着到了早上,仍没有获胜的迹象,直到城中起了血祭的光,妖族才退去了。”
黄十三敏锐地发现了重点:“城里起了血祭的光,吓退了城外的妖族?”
裴浩瀚点头:“逆种文人和妖族都似是极为害怕那血光。”
要说被骗着血祭的时候,心里不怕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世界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地接受死亡。
而且那死亡那么接近,那么真实,兵卒手起刀落,淌着血的结阵者就躺在脚边,汹涌喷出的血滚烫地溅在身上。自己的生命力也在消失,随着颂念祭文,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力被抽离的冰冷。
但现在听裴浩瀚这样说,黄十三愿意相信血祭真的是那叫徐知劲的年轻将官所能够做的最好的选择。
当时城内是妖族,城外也是妖族,城内外的妖族将幸存的百姓夹在城门处,不能进,也不能退,若没有牺牲一部分人拯救另外一部分人的决心和觉悟,便要面临所有人一起全军覆没的惨状。
黄十三不是盛世白莲花,他不觉得徐知劲有多么高尚,但:“我能理解他了。”
“理解谁?”
“没谁,你接着说,然后呢?”
裴浩瀚便继续说下去:“妖族退去后,我们匆匆回城,我见你浮在半空中……”
黄十三一怔,表情惊愕:“我真的浮在半空中?”
裴浩瀚点头:“后面听城中百姓说起当时的情形,说守城的徐大人为猫大将所伤,结界破裂,城内妖族伺机反扑,你突然踏云而上,浮在空中,一句诗诀后爆出万丈金光,金光所到之处妖族俱化为脓血灰烬。我赶回时,只见你从半空中掉下来,便上前去接住了你。”
黄十三更加惊愕了,他消化了一下裴浩瀚的话:“我真的发金光?”
“城中百姓都是如此说的。”
黄十三又问:“我发出的金光真的把妖族都灭了?”
裴浩瀚仍是答:“城中百姓都是如此说的。”
黄十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的表情审慎肃穆:“那我可太牛逼了。”
裴浩瀚还点头:“确实,所以知府大人亲来瞧你,只因你昏睡未醒,我才替你去拜见了。”
黄十三砸吧了下嘴:“原来市长是来看我的,我现在觉得自己更牛逼了。”
“知府不仅来看你,还赠了许多的礼。”
黄十三一听:“可把我牛逼坏了,叉一会儿腰。”
“叉腰?”
“哦,我是说我现在醒了,可需要去拜谢知府大人?”
裴浩瀚想了想:“倒不用现在立刻特意地去,晚上知府大人在县衙设宴,请了县里的几家大户,我已叫家中管事按知府的赠礼备了同规格的回礼,届时带去便行了。”
这种安排,黄十三向来是放心裴浩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