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十三睡了一觉，胸口没那么痛了，但嘴里血腥和烟灰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吃不下去，肚子又饿得厉害，便站起来：“拾长，我去上个茅房。”

大黑同意了，只吩咐：“快去快回。”

杜若飞也醒了，看黄十三面色惨白，站着都摇晃：“我陪你。”

黄十三并不逞强：“也好。”

西城门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距城墙七十步才开始修建屋舍。

黄十三和杜若飞蹲守的地方，就是距空地较近的屋舍之一。此时，空地上挤满了逃来的百姓，已到了下脚都困难的地方，距城门近的房子的屋主索性住回了屋子里，至少有片瓦遮头。

许多的百姓会到这些屋舍里来借茅房讨水喝，屋主索性将一楼的大门打开，讲究些的会将贵重物品搬到二楼，不讲究的连东西都不稀得搬，任人进出取用。

黄十三便随意进了一间屋舍，茅房竟还需要排队，黄十三等了片刻才轮到他。想去讨水，又需要排队。

外面突然闹起来，外面一闹，屋里也乱了。旁边的小哥撞了一下黄十三的胳膊，险些把一瓜瓢的井水全撒在黄十三身上，黄十三慌忙避让，还是被打湿了一点衣角：“怎么回事？”

“妖族！”“是妖族！妖族来了！”外面有人大喊着，跌跌撞撞地跑。

屋子里越发乱起来，人们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又跟挤在一个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到处乱窜。

幸而有杜若飞在旁边，杜若飞那样大的块头，别人挤也挤不动，他推一推别人，倒要推得好大一个趔趄。黄十三跟在杜若飞身后，好不容易才挤出了房子。

站在街边檐下，黄十三向城内望去，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像蝗虫一样的妖族，铺天盖地而来，自己和所有人类就是在蝗虫口器下瑟瑟发抖的稻草。

光看一眼都叫人寒到骨子里的妖族大军，吓得人们连滚带爬地逃。百姓拼命往城门逃，黄十三和杜若飞却向城内挤，人潮比肩继踵，要不是杜若飞死死地拽着，黄十三自己都不知道会被人流裹挟到哪里去。

终于回到之前驻守的地方，黄十三只觉得四周一空，人群全躲去城墙，他们顿成了迎战妖族的最前沿。

站在这里，妖族的样子瞧得更清楚了。不仅有先前见过的狐妖狼妖蟒妖蛇妖这些走地的，还有之前没见过的鸟妖，呼扇着翅膀尖啸而来。黄十三不知道西城门外被县令带兵抗击的妖族主力是何等声势，他只知道，眼前这号称不是主力的妖祸，已是他能够想象的极致了。

“怎的现在才回来，”见两人回来，大黑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追责，只催促，“快结阵。”

结阵？黄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杜若飞念起来，才跟着念：“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黄十三回来之前，留守的几人已先念了口诀。

随着念诵，他们的身上浮现出灵光来，一个人的灵光微弱，汇上别人的灵光，便亮堂了一些。

黄十三和杜若飞念起口诀，身上也浮现出灵光来，跟旁人的灵光融在一处，也成了增添亮堂的助力。

除了黄十三的拾人小队，还有许多其他的拾人小队也在念诀，也浮现出灵光来。

这些小队由远及近，如同线上的一点，呈一条弧线，将城门前的空地围住。灵光相互交错融合，形成了光墙，一堵将城门拢在其中的坚实光墙形成的瞬间，妖族的前锋也冲到了。

嘭！妖族的前锋是疾飞的鸟妖，　除了几只穿过未成形的灵光缝隙，后面的大部队直接结结实实地撞在悍然合拢的光墙上。

撞上的瞬间，鸟妖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电蚊拍拍中的蚊子，羽毛冒着焦烟浑身脓血扑梭梭地往下掉。掉落的鸟妖砸在了下面崩腾的走兽身上，而走兽也因为撞上光墙，浑身爆出脓血来，疼得满地打滚。

来势汹汹的妖族攻势，顿时为之一止。

见了妖族的惨状，城墙边的百姓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