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垃圾?成女士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严肃地说,洗碗再加一个月。
育成澄的假笑凝固在脸上。
标签像种记号也像种勋章,一旦贴在身上就撕不下来。
在以前,路勉丞身上有很多种名字短促而响亮的标签,他不屑于记,也没有必要。等到他渐渐将身上的各种夸赞变成贬低,他就更不屑于去一一细数。反正怎么样都好。
例如,刚才和楼下邻居擦肩而过,对方皱着眉头,快速瞥了一眼他。他猜想对方一定在心底又开始重温那些他身上不太好的标签。
路勉丞站在家门口,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全都如一瞬燃着的星火。
听到门外的声音,有人来开门,手打开铁门,再是大门,看到是他,包裹在曾经美丽如今早已凹陷的皮囊里的眼神平静下来一点,常年的忍让和自欺欺人让她的声音总显得小心翼翼:勉丞,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今天有晚自习。他说谎。
吃饭了吗?她瘦到干瘪的双手想要拉他的手,路勉丞不着痕迹地避开,吃过了。
好好,那你快回屋学习吧。别耽误学习。
路勉丞把包扔到床上,脱掉校服衬衫,对着镜子看下午处理过的伤痕,不是很重,大概也不会发炎。他摸摸背后的刀疤,也把自己扔上床。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他被巨响吵醒,啤酒瓶在地上破裂开的声音撞进他不算美妙的梦境,紧接着是女人的哭喊和求饶声。
路勉丞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又闭上。
好像又回到了沉甸甸的遥远梦里。
美丽的女人紧握自己的手腕,粗糙的手不断拂过自己的脸,声音是神经质般地颤抖:勉丞,你要好好读书你好好读书,他就不会打我了,会变得像平常那样好一定是因为你不乖,肯定是因为你不乖,他才打我一定是你的问题然后她的手缠上自己的脖子,使劲用力。
他求饶,脸被眼泪糊住,说话也费力:妈妈咳咳妈妈我会乖,我会乖,我会努力松手,松手
她像是突然惊醒似的,松手抱住他,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勉丞,对不起。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又是谁的错误。
路勉丞并不知道。